最近,《長安十二時辰》炸裂屏幕,吸睛無數(shù)。相較緊張扎實的敘事,精良細膩的細節(jié)呈現(xiàn)也是其成功的秘訣之一。導(dǎo)演在第一集中,用數(shù)個長鏡頭,展現(xiàn)了長安的全貌。盛世繁華是多方面,唐式餐飲與蕓蕓眾生息息相關(guān),別具一格,風(fēng)格獨特。
第二集,不良帥張小敬在路邊攤大吃“水盆羊肉”。這碗羊肉湯是由商周時期的“羊臐(xūn)”演變而來。臐的本義就是羊肉羹。水盆羊肉以羊腩肉為主料,是陜西地區(qū)漢族的傳統(tǒng)小吃、《山家清供》透露了熬煮羊肉湯的秘訣,“羊作臠,置砂鍋內(nèi),除蔥椒外有一秘法,只用搥真杏仁數(shù)枚,活水煮之,至骨亦糜爛?!彼柩蛉獾年P(guān)鍵在于文火慢燉。
武則天喜歡清爽精致的“冷修羊”,將煮爛的羊肉切片,澆上調(diào)料,冷凍后便可取食。女皇食用后贊嘆:“珍郎殺身以奉國?!闭淅烧f的就是羊。在民間,羊肉的加工帶有明顯的地方色彩,比如南方的“徧地錦裝鱉”。廚師在烹飪甲魚時,放入羊肉和當(dāng)?shù)厮a(chǎn),輔以肥羊肉和鴨蛋黃。甲魚熬好之后,金湯白肉,湯醇味美,饞煞眾人。
唐人除了喜食羊肉,還鐘情于羊奶。用羊奶制作的酪、酥、醍醐和乳腐,同樣吸引了吃貨的注意力。羊奶發(fā)酵后,成了酪,熬煉羊酪得到的浮皮,稱酥,酥皮滲出的油脂就是醍醐。將羊奶煮熟成漿,晾涼凝結(jié),就成了乳腐,與現(xiàn)在的奶豆腐十分類似。
張小敬連吃了兩碗水盆羊肉。水盆羊肉的正宗吃法是一碗羊肉湯配兩個胡餅,一個泡饃,另一個做成肉夾饃,用大蒜和或糖蒜相佐,輔以羊肉辣子,肥而不膩,口味獨到。胡餅在劇中數(shù)次出現(xiàn),打上了濃重的唐式烙印。民間多以胡桃為餡,餅面撒上芝麻。經(jīng)過高溫烘烤后,焦香誘人,松脆可口,保質(zhì)期長,實為居家旅行飽腹神器。
胡餅傳入中原后,進行改良,分為有餡和沒餡兩種。根據(jù)食客的需要,豐儉隨意。沒餡的類似于馕,有餡的,與燒餅相近,餡料或葷或素,或咸或甜?!短普Z林》載,“時豪家食次,起羊肉一斤,層布于巨胡餅,隔中以椒、豉,潤以酥,入爐迫之,候肉半熟食之,呼為古樓子?!边@樣的羊肉餡餅,不是普通人家能夠消費的。
唐朝宰相韋巨源創(chuàng)立了“燒尾宴”,其中有一道名為“巨勝奴”的點心。芝麻源自西域,叫做胡麻。《神農(nóng)本草經(jīng)》記載:“胡麻一名巨勝?!碧瞥踽t(yī)書《本草拾遺》另載:“(麥奴)即麥穗將熟時,上有黑霉者也。”說明奴是并不重要的小東西。韋巨源為討口彩,取名為“巨勝奴”。這道撒著黑芝麻的小點心。看似高大上,不過是一個胡餅而已。
《朝野僉載》中的一個故事,從側(cè)面反映了胡餅的美味。官員張衡因“路傍見蒸餅新熟,遂市其一,馬上食之”,遭到御史彈劾,導(dǎo)致原本要升三品的張衡被叫停,流放外地,從此仕途斷絕。這位兄臺在升職和流放之間,只差了一個胡餅。趁熱吃餅,事小,有失體面,事大,大唐美食就是這么任性。
張小敬在吃水盆羊肉的間隙,還吃了兩個火晶柿子。他熟練地把一根吸管插入柿子,吸取汁液,再剝開果皮,舔食果肉,看得吃貨食指大動,欲罷不能?;鹁磷右蚬苹?,故此得名。柿子皮薄如紙,無絲無核、豐腴多汁,甜美爽口,是西安臨潼地方特產(chǎn)。
經(jīng)測算,火晶柿子可溶性固形物占19.73%,含糖量占16.9%,糖分在水果中是最高的。除了鮮食外,當(dāng)?shù)剡€用來釀酒做醋,很受百姓的歡迎?!盎鹁磷语灐碧鹣憔d軟,口感頗佳,是當(dāng)?shù)氐拿〕灾?。看張小敬的手法,是吃火晶柿子的老饕?br>西漢才子司馬相如在《上林賦》中有云“枇杷橪柿,楟柰厚樸,軟棗楊梅,櫻桃蒲絳。”說明柿子的種植有二千多年歷史了。唐朝詩人劉禹錫寫有《詠柿子》傳世,“曉連星影出,晚帶日光懸。本因遺采摘翻,自保天年。”清末,慈禧太后“西狩長安”,地方官員將火晶柿子作為貢品進獻。
第六集中,蘇記車行的伙計在交貨前聊天,說晚上要喝三勒漿。其實三勒漿是種藥酒,具有抗疲勞、耐缺氧、調(diào)節(jié)免疫的作用。三勒漿的名字的由來,與它的原料有關(guān)。據(jù)《唐國史補》記錄:“又有三勒漿類酒,法出波斯。三勒者謂庵摩勒、訶黎勒、毗梨勒?!?br>唐朝時,三勒漿受到了皇家的關(guān)注。元代文獻《秋澗先生大全文集》中:“唐代宗大歷間幸太學(xué),以三勒漿賜諸生?!碧颇?,三勒漿的配方一度失傳。直到元代御醫(yī)許國禎根據(jù)史料,復(fù)原了三勒漿,進獻給忽必烈。元朝覆滅后,三勒漿隨之煙消云散。直到1981年,中醫(yī)學(xué)家凌一揆三度還原配方,使三勒漿重現(xiàn)天下。
蘇記車行的車把式為了討好龍波,掏出一包江淮出產(chǎn)的上好薄荷葉。其實,唐人嚼薄荷葉,是原著馬親王杜撰的。真正的唐式口香糖,應(yīng)該是“口檀”,這在第一集中也有體現(xiàn)??谔吹脑鲜嵌∠?。這種原產(chǎn)南亞的香料,香味濃郁,入口發(fā)甜,屬于進口高檔口香糖。
丁香分為公母兩種,公丁香由花蕾干燥而成,名叫“丁子香”,母丁香是其果實制成,形如雞舌,又名“雞舌香”。在等量情況下,公丁香的香味更持久。三國時期,曹操曾送給諸葛亮五斤雞舌香,以示拉攏。說明古代雞舌香是高檔禮品。
唐朝詩人宋之問曾向武則天獻媚,后者因為嫌棄對方口臭,內(nèi)心是拒絕的。宋之問得知真相后,每天口含雞舌香。消息傳開之后,長安的達官顯貴爭相搶購雞舌香,致其身價倍增,供不應(yīng)求。一時間,“口含雞舌”成為在朝為官的代名詞。
何執(zhí)正與張小敬密談時,親自為他煎了一碗茶。唐朝盛行煎茶,陸羽所著《茶經(jīng)》有具體的步驟。煮茶法首先炙烤茶餅,冷卻后研末,取山泉水加熱,魚目沸加鹽,涌泉沸投末,環(huán)攪不止,奔濤沸浮茶溢出,加二沸水,止沸育華。分茶最適宜的是頭三杯,而且喝茶還要趁熱,喝完要及時潔器。如此一番手腳,就為了喝杯茶。在唐朝喝茶,需要好茶好水,更需要耐心。
《長安十二時辰》截取唐朝美食的一個片斷,吃貨們大飽眼福。民以食為天,不止關(guān)乎數(shù)量,還要在乎質(zhì)量。在數(shù)千年的美食史上,唐朝美食具有鮮明的時代特色。面臨“今天吃什么”的靈魂拷問,大唐交出了一份滿意的答卷。
文:計白當(dāng)黑
參考文獻:《唐語林》《神農(nóng)本草經(jīng)》《本草拾遺》《朝野僉載》《唐國史補》《茶經(jīng)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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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長安十二時辰》中有哪些唐朝美食,能讓吃貨們“繳械投降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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